(三)
我承认,文字比我们都要活的长久,至少,它不会输给时间。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开始和结束,每个故事,都值得去给它以文字的陪衬。我将之视之为一种尊重,一种对故事本身与故事里面人物的尊重。我当然明白,终有一天,我会老去,老到一切的复杂都化为一块仅刻有一个名字的墓碑,老到一切年轻时的浮华都随着容颜被安置入土,砌成一座空空矗立于路边的坟。墓志铭的落笔处,刻者不会去有所惦记,也不会去揣摩这结束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。说到底,笔下的涂鸦,是活着的见证,是活者的尊严。
我也试图过用文字来祭奠那些渐渐不知去向的“熟悉”,尝试着用文字去丰盈记忆。因为记忆是很美好的东西。它是那蒸发掉的曾经所脱下的躯壳,虽然肉体已不在,但挣扎过的壳里却永远留有充满诱惑的血腥味。不过时间从未为谁停留,大凡它所走过的地方都会凝固着各种记忆,所以,记忆也就因此而变得随处可生,泛滥的使它经常被藐视,多的使得人们懒得用文字去记录······
但,若不是不经意间翻起了被文字展览起来了的心情,谁还会记得当时的存在,那些可以让你在无数个凌晨中惊醒过来的痛,原本让你以为会背负很久的痛,却在转眼间,连自己也忘了曾是在何时何地狠狠的撕心、受伤过。时间要走,我们留不住,但是文字却可以将它凝固。
我曾几度以“放生”来妆扮残点,以为这样会是最美丽的释怀。但可悲的却是,这种自以为是的放生,实际上是将生命变成了一场背负着汹涌罪孽与过错的放逐,在长时间的迷糊与逃避后,所有的意图和结局已经模糊不清,于是也就肆虐的把放生后的活口捧为至上,拿着这活着的最后尊严引以为傲。
(四)
不管是醒在清晨的南湖河畔还是岳麓山脚,早上的宁静都会让人对一些事物的存在与否进行思索。比如那些蒙住了你眼前一切的喧哗,比如那些你自以为正确到超越100%的决定,比如那个与你朝夕相处的人···,是否也会在这个世界都还未苏醒的时刻,觉得那些熟悉到超越体温的事物却在瞬间让你觉得如此陌生,是否也会在各种看似圆满的罅隙中看到恐慌所伸出的苍白双手,是否也会在各种悦耳的韵律中听到几声垂死的呻吟···,我不能准确的说,这些突如其来的不安,是因为对自由的太过宠爱,还是对美丽的太过苛刻?或者说,这是华丽自身的瑕疵与宿命,如那用生命来谱歌的荆棘鸟,最悦耳的歌唱,只能以扑往荆棘树、只能以最痛苦的状态才得以实现,然后曲终命绝,然后让一直把它误以为哑巴的云雀与夜莺也黯然失声。也许,所谓的美,所谓的自由,也只有在最痛苦中才得以出现与实现。
习惯性的会被自身安置的习惯给宠坏,没错。心田充满茉莉的清香,但却也载着满船的虚荣与自卑,我想逃离这种被习惯与欲望造出的假象。
······
生与活的不平整,无法给出太多的解释,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把尺。
你觉得自由了,就自由了,哪怕是刚从烟囱里钻出个头,哪怕是被雨打身半湿。
你觉得那是美,那就是美了。哪怕是布满皱纹的手早已忘却那些花花绿绿的指甲油,哪怕红颜在垂帘下日益苍白,乃至变成皮与骨的和凑;哪怕是扑往荆棘;哪怕是溢出茉莉香味的虚伪,你觉得美,这就是美,就是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