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七武士》是很能体现导演黑泽明特色的一部电影。黑泽明出身于没落武士阶级的家庭,对武士怀有特殊的情感。这种情感无可避免地体现在他执导的影片中。在《七武士》中,武士与农民的阶级矛盾贯穿了整部影片。影片试图保持客观视角,但又无法控制偏向武士的情感。农民与武士的矛盾在场面调度中表现得很明显。
在《七武士》中,背景极度地被抽象化,压缩化,成为一个轮廓。偶尔出现的大全景镜头,背景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,天空或者草地。影片中很多人物特写,至少是中景镜头。人物总是位于镜头的中央并填满整个镜头,对人物的重视反映了黑泽明的人文主义信仰。抽离背景使影片就像一幅简洁明快的素描,人物和人物之间的关系被凸显出来,农民与武士的阶级矛盾更容易被注意到。
影片开始的第一个镜头,就是天空和大地,中间有一道很明显的分界线。农民是最接近大地的人群,厚实的大地是农民的象征。拍摄村庄和聚在一起的村民都经常以高角度镜头拍摄。而武士的世界在天空。村庄位于低地,农民出去请武士时要上一个山坡,武士回村庄也是经过这个山坡。武士站在山坡顶的镜头在影片中多次出现。其实分界线在影片里几乎无处不在。在农民和武士都出现的场景里,总是有一道分界线将两边隔开。分界线往往以木柱、木栏的状态呈现。每次勘兵卫与新加入的武士攀谈时,农民都躲入木栏后。在菊千代试图加入武士队伍时,这道分界线格外明显。
另一个具有象征意味的道具母题是桥。桥象征着连接,连接武士与农民。桥第一次出现时,暗示了即将发生的雇佣关系。农民得知山贼将来,围成圆圈讨论无果后决定去找老爹,于是全村的人越过桥。越过桥象征着建立联系,将后文老爹决定雇佣武士这一情节提前。过桥时压抑悲怆的音乐,预示着这种联系的悲剧性结局。第二次出现桥之后,是勘兵卫杀小偷的镜头。联系开始建立。武士刚进村时,农民们因畏惧而躲了起来,菊千代敲响警报,大家以为山贼来了而纷纷跑过桥,再次围成圆圈,武士们位于圆中心指示,最后在菊千代的玩笑中融洽了气氛。这种站位象征着武士们被农民集体所接纳。这次跑过桥之后农民与武士确立了合作关系。虽然影片一直在强调农民和武士之间的阶级矛盾,但事实上农民与武士的关系是阶级对立而非对抗,与农民对抗的是山贼。在武士和农民一起用横木搭起对付山贼的绊马栏时,横木这道隔阂因为共同的敌人山贼,而转化成一致对敌的武器。菊千代在剧中具有武士和农民的双重身份,是武士阶层和农民阶层融合的可能性。菊千代死的地点,正是在桥上。菊千代一直渴望淡化武士和农民的矛盾,但他至死也没有越过那座象征联系的桥。
整部影片的服装和表演风格都以写实主义为主,因此三船敏郎极为夸张的动作表演集中了观众们的目光。菊千代是一个狂阿弥式的人物,他对于农民和武士阶级矛盾的见解比其他角色都要清楚,却试图以小丑的方式化解。作为一个身体力行的探索者,他的死去否定了妥协的可能性。他制造的众多笑料和最后悲剧性结局对照,形成了黑色幽默的效果。
烂泥沼决战时,多机位拍摄制造出的高度的动作感是影片的一大亮点。同时,该片的另一特色是对运动长镜头的频繁使用,长镜头有延缓时间的效果。另外,勘兵卫杀小偷那场戏,小偷倒地时同时使用慢动作、省略、消音多种手法,久藏与另一武士决斗时使用了同样的技巧。这些技巧呈现出错杂的时空感,象征了原有世界的不稳定因素。
在影片的最后,战争胜利了,农民快乐地唱着歌在田间劳作庆祝,做出巨大贡献的武士却被晾在一边。仅剩的的三名武士站在桥上,望着劳作的农民。然后勘兵卫领头,三人转身往回走,来到坟墓下方站成一排,构图十分平衡。上方是巨大的群山和坟墓,在极为空旷的背景下,三名武士的背影显得格外迷茫。然后一群挑着担子的农民走过,志乃从胜四郎面前走过,却相对无言。胜四郎追了过去,原本平衡的构图出现空缺。胜四郎追了几步,站在桥中间。然后镜头就切换了。勘兵卫们老一代武士没有过桥,执守着武士的信念,然而象征武士的希望的胜四郎是否会走过那座桥?是会选择农民的生活方式以存活为目标;还是武士的生活方式?影片没有给出答案。农民最终回归土地,承受生命之重。上方,伴随着肃穆的音乐母题,武士坟墓上指向天空的武士刀渐渐淡出镜头,淡出历史。
影评的一部分~不太专业啦~大家随便看看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