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里去了云南,那条弯弯的公路不知是延伸了多少个山脉,恍似一条从天堂里涌来的小河迷失了赴往大海的方向。被云雾锁住了的前方,稀疏的散落着冒着催烟的人家,屋顶褐褐然的瓦片,尽然也似极了洞庭湖南翼的村庄,我不知是思念了故里,还是憧憬了云南。
那片可以看得到飞鸟痕迹的天空,我没见过,原谅还是瞎子的我,但梦里的样子,它纯净的恰似一面镜子,镜面里折出一个手捧格桑花微笑的姑娘的模样。那将葫芦丝挂满街头巷尾的闹市,我没见过,但梦里,它的声音似乎可以让孔雀全部开屏,让傣女处处起舞,让神韵从白色的三塔顶尖吹到丽江滩上,让尘封了的老唱片再次在钢针中转起,像是海上钢琴师那张被大火烧灭的唱片再次发现于乐器老店中,令人欣喜着。花甲之人用粗糙的双手抹下额头上马上又跳起的皱纹,围着火把欢笑着,老汉那发黄发黑的牙缝,无意间流露了岁月与他的故事;站在一旁像蚯蚓般蠕动双唇却半响发不出音的耄耋老人,用血管和白骨突起的双手拄着拐杖,颤抖的双膝别扭的挪动着,他身躯和白发里透出的故事,竟也是无意。
我没去过云南,而云南却在我的周围开满了它的山茶花。我向往德国的矢车菊,北国草原上那一群群飘着奶香的牛羊,太平洋畔的 kookaburra ,如今的一场梦让我神往云南,是的,有些地方我一辈子去不了,有些地方我一辈子也不会去喜欢,而有些喜欢我现在不去感受就会被一辈子埋葬。
我的从云南走来的朋友,身上还带有山茶花的香味,即便是孩子那两桶塞满鼻涕的鼻子也可以闻到的花香。他们告诉我那片 “祭火”节 里藏着的秘密,告诉我佤族白族布朗族的神曲,告诉我李家山里的宝藏,告诉我与缅甸交界处的大橡树,告诉我秋天的燕子飞去的模样。我的从云南的朋友,告诉我那高楼下几摊血的故事,告诉我那留在运转机器里的手指的故事,告诉我那学校衣柜里几具腐烂尸体的故事。
我的从云南走来的朋友,身上还带有山茶花的香味,但为什么,有些人踏入了云南却失去了音信?也许,这是为何梦里的云南会盖上故乡那褐黑色瓦片的原因,是为何通往云南的路总是无尽头、总是裹满了云雾的原因。
如果可以,请让我借上徐南鹏童话里的魔力,让我种一个云南,只要种那么一小片,在坡地上种咖啡,袋鼠,和大象,在天空里种下飞鸟与苍茫。在冬日里种一场春雨一池荷花,在夏日里种一壶桂酒一夜雪诗,种一扇通往云端的窗;种一撮女人的头发和河边的桃花,种一条长长的铁路,种一个树林里的小站,一段通往远方的旅行。
让该腐的腐去,幸福的幸福,宁静的宁静,安分的安分,该醒的醒来。